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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uote] http://218.1.14.139:8000/yoyo/5/1/3/22.wma [/quote] [ Last edited by OA8QR51K on 2005-10-25 at 12:12 ]
在每个雪后初霁的黄昏里，我经常会突然想起那个匆然而过的红衣女子，在我懵懂而幼稚的心灵深处留下的那次回眸一笑，总渴望在某个同样的季节，同样的雪后初霁的黄昏里再次见到她的那种笑容。 那是1979年的冬天，刚下过雪，黄昏的时候天突然晴朗了起来，太阳在西天用橘红的光照着雪后的村庄和山野，世界便分外妖娆了起来，如一个等待出嫁的女子。就是在那个时候，我在家门与其他孩子堆雪人的时候，一个男子正用自行车驼着那个红衣女子匆匆而过，我知道，那是一位出嫁的女子，正被迎娶回家，我注视着他们，她突然回头了，面对我好奇的眼光，她笑了，手放在粉红的嘴上，羞涩地笑了，仿佛冰雪中开放的荷花儿……似乎从那一刻起，她注定了要走入我的生命，让我们有一段纠缠不清楚的过程。 我曾试图忘记那些往事，而一切却像那朵冬季盛开的夏荷，在记忆的深处清晰而分明地开着，那些颜色和美丽再也挥抹不去，以至在许多年后，我依然会轻易记起它们，清晰而分明。 我再次见到那女子是在三天后，那时她已经换下了那身红衣，正由那个男人领着在雪尚为融化干净的街走，我问母亲她是谁，母亲说是本村老李的新儿媳妇，不是本村人，但离得也不远，也就是四十多里的路程。我用有些固执的眼光盯着她看，希望能引起她的注意，但这次她始终没有回头来看我，当时只有十三岁的我居然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失望，有一种被冷落的感觉，我很想走到她的面前，正对着她，看她对我笑。 从以后很长一段日子都没有再见到她，在春季一个慵懒的下午，我在门前的大槐树下坐了许久许久，那些恹恹的阳光透过一些缝隙落在树阴里，在我近乎要睡去的时候有些凌乱嘈杂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那是一队穿白衣服的人，是送葬的，那队人的周围跟随了许多围观的，每亲听到声音也从院子里出来站在门口观望，邻居张妈对母亲说：这孩子真命苦，年前才娶了媳妇，这不，还不到半年就…… 我隐约感到了那一队穿白衣服的人中有一个似乎很熟悉。当他们从我家门口走过的时候，我看清楚了那个人，正是那个红衣女子，她正在宽大的白衣服里痛哭。我跟随着那些跑来跑去的孩子在队伍的旁边走着，看着她，看着她哭，我感到了痛苦，有一种依稀而模糊的悲伤在脑海里浓重起来，我是多么希望她能幸福快乐，在一个孩子的眼里，那些自己感觉美好的东西，对他们往往只有简单而朴实的祝福，而当我再次见到她的时候她的憔悴与悲痛让我的心情也骤然悲痛了起来，那时的我眼泪来的很容易，我哭了，顾不得同龄人的嘲笑，为了那个陌生人哭了，似乎没有理由，但非常伤心。 那些忽明忽暗的感觉是在以后的日子分明清楚起来的，我开始承自己喜欢那个红衣女子是很久以后的事。 开始的几天她还是村里人谈论最多的，也是我最关心的，但很快她就被人们遗忘了。80年8月初3那天我送三弟去上小学，我又见到了她，这是我四次见到她，她正坐在学校的老树下为报名的学生登记，她的两根辫子顺着白净的面颊自然地垂在两边，白底蓝花的褂子，深蓝色的裤子，很漂亮，我看地出神，以致在她问三弟名字的时候我依然木然地站着，她扑哧一声笑了，我的脸红了……那时家里池塘的荷叶已经铺满了水面，荷花正开得鲜艳，许多蜻蜓在水面上飞，那些荷花很美丽，那是一个美丽的夏季，让我心动。 后来我经常去接送三弟上学，经常能见到她，那些孩子都喊她素云老师，我见了她也喊素云老师，渐渐地我开始把自己写的短诗给她看，再后来她的办公桌上有了成束的荷花，秋天的时候她到我家做客，走的时候她的书包里是满满的莲蓬，她把我这个小她五岁的弟弟当成了知心朋友，不知道是因为我是村里少有的几个初中生之一还是因为我会写几首小诗，反正我们成了很好的朋友，她经常来我家的荷塘，走的时候就能留给我几张用铅笔画的荷塘景色并能附上小诗，每一张我都好好珍藏着。周末的时候我会喊上三弟还有她一起去村外的山坡上放牛，从早晨到黄昏，在那些快乐日子里有我们在牛背上的欢笑，有我们采了野花后为她编织的花环，我们像三个孩子一样在青青的草地里奔跑，我是那么的喜欢她，那么喜欢和她在一起，那么的快乐。那些日子里她曾偶然说到过：好久没有这样开心过了，谢谢你们，让我在风雨后找到了快乐。我知道她的意思，自从他走后她曾一度悲伤，但现在应该是烟消云散了，原因就是家里的荷塘，或者是家里的老黄牛，或者是我写的那些小诗，或者就是我。 一天在我打算去找她一起去山坡放牛的时候，母亲喊住了我，对我说：以后不要再和素云老师一起出去了。我没理会她的话，母亲火了，打了我一个耳光，用警告的口气说：以后再让我知道你和她一起出去我就打断你的腿，和一个寡妇在一起不怕别人笑话…… 我并没有因为生母亲打我而生她的气，但她的话却让我感到了无比的伤痛，她的确是个寡妇，但那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把她当大姐姐，当最要好的朋友而已，只是想和她在一起，因为和她在一起的日子我很开心。这都是我当初的想法，更确切一点是给自己的借口，直到后来我才承认我和她在一起是因为喜欢她。我并没有按母亲的告戒去做，母亲的担忧很快就成了现实，十六岁的我已经长的比素云还要高，在村人的眼里俨然已经是个大小伙子，很快，村里有了很多关于我和她的谣言，那些都是一些难以入耳的话。一个下雨的深夜里，我被父亲从床上拉起关在了屋外，我在雨中跪了一夜。我依然想见她，看着她留给我的那些铅笔画我总是很伤心，那些被父母锁在家里的日子我第一次体味到了什么是孤独。 到我读中三的时候学习变得紧张起来，我被父母送到了学校里去住校，回家的日子少了许多，即使偶尔回家也不敢再去找她，因为母亲曾对我说过：别让村里的人戳她的脊梁骨，别让村里的人看不起她……我总感觉那个时候，在那个村里流言比其它的什么东西更重要，我想去忘记她，而那些不眠的夜里总是想起她，我会点着油灯看她的那些铅笔画，想起那些美好而欢乐的日子，然后就是很想见她。 我考上了县高中，83年的8月在我将要去一百多公里外的县城上学的时候，我偷偷见了她一次，我们很小心地见面，见到她后我们都沉默了，最后我说了一句：明天我就要去县里了，我很想你。这时她哭了，在我试着她为她擦眼泪的时候她跑开了，从那以后的两年里我大部分时间都在学校里，很少回家，也没再见过她，那两年里我总是会很轻易地想起她，并且对自己承认：我喜欢她。这期间，她曾给我写过两封信，她说我是村里考上高中的三个人中成绩最好的，希望我能考上大学，希望能再看到我写的诗，希望我考上大学后能和她一起去村里的山坡上放牛……我一直没有给她回信，因为她信里一再叮嘱不要回。 85年的夏天我接到了大学里的录取通知书，我成了村里走出的第一个大学生，村民的赞扬声压过了我曾获得的其他所有荣誉，人们早就不记得那些曾嚣张一时的流言了，也没有人再怀疑我与素云的关系有什么不正常，我一直不敢去见她，因为我已经成了村里的焦点，我不想因为见她而在我走后让她承担起所有的罪名，我走的时候她没来送我，没能见到她让我感到了遗憾。三年的大学生活很快过去，中间的日子过得很平静，我与她没有多少联系，只是知道她一直在村里的学校里当着老师，一直没有再嫁人。毕业后我在分配了不错的工作，在城市里住了下来。 再回到村里是在我毕业的第二年，虽然近五年没在村里生活了，但那里的一切似乎都没变，依旧是那些土房子，家里的荷塘依旧长着碧绿的荷花。我一个人踱到了村里的小学里，孩子门正在上课，透过窗子里面是些天真可爱的孩子正在大声朗读着课文，她是突然跃入我的眼帘的，她似乎老了，脸上已经有了皱纹，我们沉默了，仿佛八年前我们那夜的沉默一样，她不表情不知道是惊喜还是悲伤，我们只是怔怔地站着，似乎都在等对方的走近，但我们谁也没有动，直到下课铃声打破彼此之间的宁静，孩子在我们之间跑来跑去，我们好像已经离得好远，就像中间有着大海峡的两个彼岸，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那一刻我才明白时间是会让人与人之间有距离的，只有当我们再次走近的时候才会发现那些距离已经很大，那些曾被掩埋下来的秘密已经再也无法在岁月的泥土中找到，就像我们的再次相遇，已经让我们都变得迷惘，是悲还是喜？或许都已经陌生了，而那个雪后初霁的黄昏里，那个一袭红衣的女子却是那么分明地在我眼前浮现，我是爱她的，但那爱该如何去表达？面对一个熟悉而有陌生的人，我只是不知所措。 我清楚地知道我爱她，深深爱着她，在她深情的眼中我明白了她也一样爱着我，但那似乎是很遥远的事，对于我们那仿佛只是一个童话故事，在今天我们可以自由谈论的时候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她在等我靠近，等我带她走，这是她一直盼望的梦想，但是，等待了多年后的我却陌生了，对那份感情陌生了，已经没有了再去面对那份爱的勇气了，我终于明白了，那些不符合常规的思想中的感情冲动，在当真摆在我们面前的时候我们会是多么的懦弱，而那懦弱的根源只不过是虚伪！就像地上的一张百元钞票，在众目睽睽之下我们没有勇气去捡一样，那是顾虑和理智思考后的结果。 我无法面对她，不敢带她走，不知道是因为她大我五岁，还是因为她老了，或者是因为她是个死了丈夫的人，我悄悄离开了，看到她眼里含满了泪水…… 那次我离开村庄后没多久她就嫁人了，嫁到了很远的地方，那段日子我经常梦到她，梦到她哭泣着嫁到很远的地方，我努力去追赶那些迎亲的队伍，却怎么也追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走远。 今天每当看到房前小池塘中的荷花的时候总是会想到她，想到那些在山坡上的美丽岁月，那些铅笔画早已经成了我最珍贵的收藏品，今天我想说，我爱她，一直未对她说过，而却再也找不到她了，那些匆匆而过的岁月早已湮没了她的踪影，而那些记忆却再也无法擦抹去，她就像那些夏季的美丽荷花，一直开我心中，曾几何时，我总会再次想起那些日子…… 十四年后，我再次回到那里的时候突然想起了那段纠缠不清楚的往事，那些美好而快乐的过去已经离我很远远。我离开村庄是在满池荷花绚烂盛开的时候，有个姑娘正在池塘边用彩色铅笔画那些荷花，她送了我一幅，旁边有一首小诗：曾几“荷”时，我们曾相逢在那些美丽的日子里，曾几“荷”时，能再有你的消息…… 在我回头的瞬间，我分明看到一个一袭红衣的女子正站在那些山坡的青青草地上朝我微笑，而我却越走越远，直到一切都模糊在我的泪眼里…… 后记 我突然感觉有些东西是永远无法被取代的，就像记忆中的那个红衣女子，虽然历经岁月却依旧清晰如初，那是真爱的。 那些一生的错过只不过是当初的懦弱，而那懦弱却是源于那些世俗而虚伪的想法…… [/quote][/quote] [ Last edited by OA8QR51K on 2005-10-9 at 20:3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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