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婚》—公务员pk穷二代

易嫚

《素婚》—公务员pk穷二代

来自：MACD论坛(bbs.shudaoyoufang.com) 作者：易嫚 浏览：5620 回复：1

刁钻婆婆遇上穷女婿

上门时：
夏叶妈抬头看到张恒，心里咯噔一下：这小子脸皮真厚，明知道我们不喜欢他，他还来干什么？
女婿：“爸、妈，也不知道您二老喜欢些什么，我问了商场营业员，给你们买了些补品什么的，希望你们喜欢。”
婆婆：“我们喜欢什么与你无关，你买的东西我们无福消受，请你拿走。”
婆婆：“你拿什么让她幸福？你一没有好的家庭背景、二没有好工作、三没有房子、四没有车子、五没有票子，你拿什么让我女儿幸福？你以为就凭你喜欢她，就能让她幸福？我问你，你们要结婚你家准备给多少彩礼？你准备和夏叶举办什么样的婚礼？婚后，你要她住在哪里？”
女婿轻声说：“我家不富裕，给不了叶子彩礼；我现在手头不宽裕，只能简单举办婚礼；现在我没有房子，叶子和我结婚后只能租房住，等有钱了再买房。”
婆婆：“什么都没有，你还好意思在这儿跟我说会让我女儿幸福。结婚，我看你是脑壳发昏！你给我滚！我宁肯让我女儿跟着我一辈子，也不会让她跟着你喝西北风！拿着你的东西给我滚，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结婚时：
婆婆：“别人怎么好是和我无关，可他张恒也和我没关系。你喜欢他是你的事，我从来都没有承认过他。”
“管他素婚还是荤婚，没钱就是不婚。”
怀孕时：
婆婆：“老婆你都养不起，你拿什么养孩子？”
女婿：“这，这……”
婆婆：你小子以为把我女儿哄到手了，我拿你就没办法？老娘我软刀子割肉慢慢来，我就不信我收拾不了你！

易嫚

第一章  执子之手
★张恒进门前后不过十分钟，便被狼狈轰出。终于娶得美人归的小幸福被丈母娘的疾言厉语敲打得七零八落。

张恒牵着夏叶的手从婚姻登记处走出，踏实而又兴奋。夏叶终于下定决心和他领了结婚证，让张恒悬着的心一下子落了地。他暗想：这下好了，生米已经煮成熟饭，我看夏叶她妈还有什么辙？
夏叶柔声说：“晚上你来我家时打扮精神点、嘴甜点，我妈要说什么难听的，你别和她计较。”
“好，我保证嘴像抹蜜似的甜。”张恒一叠声地应着，“你放心，你妈就是我妈，她话说的再难听我也不会和她计较的。”
“这还差不多。你也知道我妈的脾气，她本来就反对我俩在一起，要是知道我背着她和你领了结婚证，指不定气成什么样呢。”夏叶絮叨着，“要是我妈一生气，把你的皮扒了也不一定。”
“别，你可别吓我。”张恒的心里没底。第一次上夏叶家时，夏叶爸的冷淡、夏叶妈眼里的不屑就让张恒心生胆怯。这次，夏叶妈会怎么对自己呢？
“瞧你那样，真不禁吓。” 夏叶扑哧一声笑了。
“嘿嘿，只要你意志坚定，我怕什么。”张恒嘻嘻地笑着。看着一脸灿烂的夏叶，张恒壮了壮胆，为了夏叶，就算被老太太骂得体无完肤也值得。

晚上，张恒西装革履，拎着大包小包地来到了夏叶家。听到门铃响，夏叶欢快地开了门。
夏叶妈抬头看到张恒，心里咯噔一下：这小子脸皮真厚，明知道我们不喜欢他，他还来干什么？
夏叶妈不喜欢张恒。虽说张恒身材高大，外貌俊朗，可是要钱没钱，要事业没事业，女儿若是跟了他，岂不是自毁前途？夏叶妈决定三言两语地快速打发走张恒，绝不给他幻想和喘息的机会。
“爸、妈，也不知道您二老喜欢些什么，我问了商场营业员，给你们买了些补品什么的，希望你们喜欢。”张恒点头哈腰。
夏叶爸愕然，张恒的一声“爸妈”叫得他心里发慌，难不成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夏叶爸知道老伴不喜欢面前这个笑容可掬的年轻人，老伴没发话之前，他不能先开腔，免得惹火烧身。
“我们喜欢什么与你无关，你买的东西我们无福消受，请你拿走。”夏叶妈皱眉，冷冷地说，“你也用不着跟我们套近乎，少在这‘爸妈’地乱叫。张恒，你上次来时我就明确地跟你说过，我们家夏叶不能与你交往。今天我把话说得再明白一点，我坚决不同意我女儿和你来往，更不想再看到你。”
“妈。”夏叶低声轻叫，眼里有哀求，“你就听张恒把话说完嘛。”
夏叶妈不理女儿，对张恒毫不客气地说：“好了，你现在可以提着你的东西走了。”
“妈，我知道您不喜欢我，可是我不能因为您不喜欢就断了和叶子的来往。” 张恒稳了稳神，笑着说，“我爱叶子，所以要和她在一起。”
“妈？你刚才耳聋了？我让你别乱叫，你要再这样，我马上轰你出去！”夏叶妈的脸变了色，提高了嗓门。这小子今晚吃错药了还是怎么的？老是这样“妈妈”地叫着，叫得她心里没底。
“爸、妈，我今天下午和叶子已经领了结婚证。”张恒顿了顿，笑着说，“我可以向您二老保证，我会让她幸福的。”
夏叶爸妈惊得一下子站了起来，两人异口同声地问女儿：“你真和他领了结婚证？”
夏叶点点头，轻声说：“你们不同意，我们只能先斩后奏了。”
女儿的话虽轻，却如炸雷一样。夏叶妈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狠狠地盯着张恒，千防万防，却没想到这个死丫头竟然被哄得迷了心窍。
“你拿什么让她幸福？你一没有好的家庭背景、二没有好工作、三没有房子、四没有车子、五没有票子，你拿什么让我女儿幸福？”夏叶妈醒过神来，对着张恒大声地吼，“你以为就凭你喜欢她，就能让她幸福？我问你，你们要结婚你家准备给多少彩礼？你准备和夏叶举办什么样的婚礼？婚后，你要她住在哪里？”
张恒父亲早逝，母亲含辛茹苦将他带大。张恒大学毕业后在一家广告公司工作，所得收入仅供维持日常花销。
他轻声说：“我家不富裕，给不了叶子彩礼；我现在手头不宽裕，只能简单举办婚礼；现在我没有房子，叶子和我结婚后只能租房住，等有钱了再买房。”
夏叶妈现在的心情是“阎王爷抽烟——鬼火直冒”，你张恒什么都没有也敢上门求婚？夏叶妈辛苦将女儿拉扯大，眼见女儿到了如花的年纪，又在大医院做护士，自然希望能为女儿从容挑选一个好丈夫，给自己挑选个好女婿。女婿若是家世好、自身多金，女儿嫁过去就不会吃亏。她这个当妈的虽说不指望着女儿结婚攀一个好亲家，以此沾什么光、占什么便宜，但至少不用担心女儿过受穷受苦的日子。
“什么都没有，你还好意思在这儿跟我说会让我女儿幸福。结婚，我看你是脑壳发昏！”夏叶妈大喝一声，“你给我滚！我宁肯让我女儿跟着我一辈子，也不会让她跟着你喝西北风！”
夏叶妈疯了似的用力将张恒往门外推，张恒尴尬地站着不动。
夏叶爸拉过女儿，恨恨地说：“都是你干的好事！你先把张恒劝走，等你妈冷静下来，我们再商量怎么办。”
夏叶无奈，对张恒说：“你先走吧，明天我再找你。”
张恒无奈，刚走出门，就听到门在身后被重重地关上。张恒站在门外，五味杂陈。“呼”的一声，门又开了，张恒喜出望外，难不成夏叶妈又变了心思？
“拿着你的东西给我滚，有多远给我滚多远！”夏叶妈将东西用力摔出，声嘶力竭地吼着。
门又“砰”的一声关上，张恒无奈离去。
夏叶妈会生气，在张恒的意料之中，但他没有想到夏叶妈会气愤到根本不给他机会述说以后会如何努力，把小日子过好。张恒进门前后不过十分钟，便被狼狈轰出，终于娶得美人归的小幸福被丈母娘的疾言厉语敲打得七零八落。

夏叶妈嘴唇颤抖着问女儿：“你说，你为什么要背着我们去领结婚证？你眼里还有没有我和你爸？”
“我，还不是没有办法。要是告诉您，您会同意吗？”夏叶嗫嚅道。
“我不同意，我不同意是为了谁？”夏叶妈恨铁不成钢，只怪自己太娇惯女儿，女儿从小到大要什么她给什么，她根本就不知道结婚过日子没钱意味着什么。
“妈，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夏叶撒娇，“张恒他对我很好，从来都是我说什么他就干什么。”
“他要讨好、笼络你，他当然要这么干。”夏叶妈没好气地说，“结婚后，你就知道男人会变的。”
“不会的，他不会的。”夏叶很自信地说。
“你知道什么？”夏叶妈白了女儿一眼，继续说，“张恒一穷二白，我也不知道你看上他哪点了？就图他对你好？你呀，贫贱夫妻百事哀，等你真和他在一起了，你就知道没钱的日子有多难过！”
“张恒现在没钱不等于他以后没钱，他跟我说过，他会挣很多的钱，买房子、买车子，让我不用担心这些。”夏叶满不在乎地说。
“他说？他以为他是谁呀？张口就要买车买房，这些不用拿钱来买啊？”夏叶妈不屑，“就凭他现在这样，猴年马月才能买房买车！”
“妈，你就同意我们的婚事吧。”夏叶嬉皮笑脸地说，“现在我和他已经领了结婚证，您不同意还能怎样？不如您就顺手推舟，再支援我们一点钱，我去租个大点的房子，办场像样的婚礼。”
真是“女生外向”，还没嫁出去，胳搏就往外拐。夏叶妈不是心疼钱，但想到被张恒这小子“哄骗”着女儿拿了她一把，不由勃然大怒：“你，你还有脸说？这么大的事你也不和我们商量，自己做主就办了。你现在翅膀硬了，也不用听你爸你妈的话了。好呀，你有本事就别从我和你爸这里拿一分钱，去和他过穷日子去。”
“不给就不给，您犯得着生这么大的气吗？”夏叶也生了气，“您放心，以后我再穷再难也不会向您伸手。”
给女儿钱，夏叶妈不心疼，但想到给女儿钱就是帮了张恒，夏叶妈不甘心。女儿结婚本是件天大的喜事，夏叶妈原本想到时候拿出自己存的钱好好热闹一番。她掏钱是想锦上添花，可不是拿来雪中送炭，更何况是给别人送炭，夏叶妈当然不想干这种既蚀财而且在亲戚朋友面前又捞不着面子的事。
见女儿态度强硬，夏叶妈悲从中来，哭哭啼啼，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数落道：“妈一把屎一把尿地好不容易把你拉扯大，你却为了一个男人就和你妈对着干。我咋就生出你这么不懂事的女儿？我命苦呀……”
夏叶爸手忙脚乱，连声对女儿说：“还不给你妈道歉，你妈把你养这么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咋能这么气你妈呢？”
夏叶咬着唇不说话，夏叶爸推了推女儿。夏叶小声说：“对不起。”
夏叶妈也不理，边哭边数落。夏叶爸将女儿推进里屋，夏叶妈越发地哭得大声。今晚她算是看明白了，不管她再怎么心疼女儿，不管她再怎么看不上张恒那个穷鬼，女儿嫁给张恒，却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
“好了，别哭了。”夏叶爸小声劝道，“让街坊邻居听了笑话。”
“她找了那样的男人她都不怕，我怕什么？”夏叶妈冲着里屋嚷嚷，越发的大声。
夏叶也不理，知道一向好面子的妈妈还接受不了她要嫁给张恒的事实。
夏叶爸将纸巾盒递给老伴，叹气道：“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算了，她硬要嫁给他，你我也没有办法。咱们做父母的，只能把其中的厉害关系、我们多年的生活经验告诉她，她不听不按照那样做就是她的事。”
“可是，可是她要吃苦的呀。”夏叶妈哽咽道。
“那没办法，她自己选的路，吃苦也是她的事。”夏叶爸叹道，“倘若是我们让她嫁谁她就嫁谁，她听了我们的话以后过得不幸福就会抱怨我们；现如今是她自己选的人，幸福与否就只能凭她的运气了。”
运气？夏叶妈心里直犯嘀咕：跟着那个中看不中吃的男人，能有什么好运气？能过什么好日子？
夏叶妈又抽噎了半天，断断续续地数落着女儿。夏叶爸陪在一旁，偶尔附和或开解。是夜，夏叶妈生气、委屈、无奈，夏叶爸意外、震惊、默然接受。夏叶则是满心欢喜地憧憬着未来，她和张恒有爱情，她和他还年轻，有什么可怕的呢？彼时，夏叶以为只要认真地爱着、努力地活着，幸福就会一直簇拥在她身边。

一周后，张恒带着夏叶回了老家。
夏叶有些拘谨地和张恒妈打招呼：“阿姨，这是我给您买的衣服，也不知道您喜不喜欢？”
“喜欢，只要是你买的我都喜欢。”张恒妈接过衣服笑着说，并细细打量夏叶。
张恒笑道：“还叫阿姨？快改口叫妈，让我妈给你改口费。”
夏叶吐了吐舌头，说：“我，我还不习惯。”
“没关系，早叫晚叫都是妈。”张恒妈大度地说。
张恒大大咧咧地说：“妈，我饿了，家里有什么吃的没有？”
“菜我都切好了，我这就去炒。”张恒妈笑着说。
夏叶出于礼貌，说：“阿姨，我帮您。”
张恒妈连声推辞：“不用，我一会儿就炒好。”
夏叶没来之前，张恒妈在电话里听儿子提及过他与夏叶的事。夏叶是大医院的护士，父母健在，都在国家单位上班。夏叶爸妈不同意女儿与儿子的婚事，是夏叶不顾爸妈的反对与儿子领了结婚证。张恒妈听了这些后，对夏叶先就有了好感。
张恒妈见夏叶虽算不上国色天香，倒也清秀可人，与高大帅气的儿子站在一起，蛮登对的。而且夏叶说话有礼有节，第一次见面就给自己买了礼物。张恒妈满心欢喜，儿子的眼光不错，这姑娘懂礼貌，眼里有老人。
张恒妈在厨房里炒着菜，暗自思忖：张恒爸死得早，自家孤儿寡母的，日子过得清贫，难免要被别人挑三拣四。夏叶家的条件比自家的条件要好许多，她爸妈坚决反对她和儿子的来往。现如今，儿子虽说和夏叶领了结婚证，但操办婚事却需要一大笔钱。张恒妈虽有心想帮儿子一把，无奈心有余而力不足，拿不出什么钱来为儿子的婚事添砖加瓦。张恒妈多了顾虑，怕夏叶知道后不高兴为难儿子，决定趁吃饭的时候好好试探夏叶的态度。
很快，张恒妈将菜炒好，端上了桌。张恒妈频频地给夏叶夹菜：“这是糖醋排骨，张恒他最爱吃，你也吃点试试，看看喜欢不？”
张恒笑嘻嘻地说：“我妈做的菜就是好吃，不信，你试试。”
夏叶斯文地咬了一小口，笑着说：“嗯，很好吃。”
张恒妈笑得合拢嘴，说：“你喜欢就好，妈以后常给你们做。”
见夏叶心情高兴，张恒妈试探地说：“你和张恒办婚礼要花不少钱吧？”
“我们不准备大办，”夏叶笑着说，“我和张恒商量好了，我俩不请客，省下来的钱去丽江玩，就当蜜月旅行了。”
见夏叶如此通情达理，张恒妈放下心来，说：“都怪我没本事。张恒他爸死得早，我一人拉扯他长大也没有什么积蓄。要不然，妈一定好好给你们大办一场，让你们的婚礼也风风光光。”
“没事的。”夏叶笑着说，“我倒觉得去丽江旅游比结婚时一大群人闹哄哄地围在一起要好。”
“你就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张恒妈问，“你们不请客、不举办婚礼，你爸你妈能同意吗？”
“我不在乎形式上的东西，只要我俩感情好就行了。”夏叶说，“我爸我妈现在虽然不同意，但只要以后我过得幸福，他们会想明白的。”
张恒接过话，说：“我会努力的，我要让你爸妈看看，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夏叶笑道：“你当挣钱那么容易？”
“正因为不容易我才要努力呀。”张恒豪言壮语，“老婆，你就等着享福吧。”
张恒妈笑眯眯地看着小两口打趣，悬着的心落了地。

夏叶妈虽然生气，却只能无奈地以沉默的姿态同意了女儿的婚事。因为失望、生气，夏叶妈根本无心操办女儿的婚礼，她拿出一万元钱给了老伴，让他交给女儿。
“这点钱，她够吗？”夏叶爸有些为难地说，“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现在的处境，要不，咱们再给她添点，让她的婚礼也像样点。”
“你少替她担心，你看她那晚上话说得多硬，日子过得再苦、再难也不找我开口。”夏叶妈冷冷地说。夏叶妈硬下心肠，就是想让女儿看看，没有钱婚礼怎么办？没有钱日子怎么过？
“她的话你还当真？从小到大她没少顶撞过咱们，你要和她计较不是找难受吗？”夏叶爸说。
“别的话我可以不当真，别的事我也可以不和她计较。”夏叶妈提高了嗓门，“可她嫁人是大事，她不尊重我们擅作决定就是她的不对。”
夏叶每日里早出晚归，尽量不与妈妈照面，免得难堪。夏叶妈拿女儿没办法，事到如今只能拿老伴出气。
“好，好，随你吧。”见老伴如此激动，夏叶爸不再言语。
夏叶爸趁老伴不在家的时候，将钱给了女儿。
“这次你妈真生气了，只给你一万元。爸这里还有五千元，钱不多，你拿着自己看着添置点东西。”
“爸，这钱你自己留着。我和张恒商量好了，有多少钱办多大的事。”夏叶咬着嘴唇说。
“你呀，就是太任性了。你们要不是惹恼了你妈，她也不会这么绝情。”夏叶爸语重心长地说，“你也别怪你妈，她那样反对都是为你好。以后你自己当了妈，就明白你妈的心思了。”
“嗯，我知道。”夏叶的泪水在眼里直打转，如此伤父母的心她也于心不容。
一个月后，夏叶将自己的东西搬到了张恒的租住房，两人去丽江蜜月旅行。夏叶妈没有去女儿、女婿的租住房，但听老伴回来述说房间狭小、简朴时，免不了又洒了一趟眼泪。
夏叶、张恒旅行归来，两人拎着在丽江买的小礼物来到夏叶娘家。
张恒恭敬地喊了一声“爸”、“妈”，夏叶爸笑着招呼二人坐下，夏叶妈则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作为回答。张恒也不计较，不被轰出已属万幸，自是不敢妄想夏叶妈会笑脸相迎、待他如上宾。
张恒踏实地坐着，殷勤地给夏叶爸递烟、打火。夏叶妈站起身，夏叶尾随着她进了厨房。
“妈。”夏叶快乐地喊。
夏叶妈的眼圈红了，仔细地打量着女儿，见她面色红润，一脸的幸福。
“他对你好吗？”夏叶妈轻声问。
“好，很好。” 夏叶嘻嘻地笑着，“妈，您放心。”
“好什么好？”夏叶妈嘟囔道，“找了这么个穷男人，婚礼也不举办，租住的房间又狭小又寒酸，我真不明白你傻乐什么？”
“我没钱办什么婚礼？再说，闹哄哄地一群人聚在一起有什么意思？把办婚宴的钱省下来去旅游，与绿水青山为伴，又简单又快乐，这样岂不是更好？”夏叶嘻嘻地笑，“婚礼的选择有很多种，萝卜白菜，各有所爱。我的婚礼我做主，我所选择的不过是根叫“素婚”的萝卜。”
“素婚？”夏叶妈很是疑惑。
“嗯，张恒说了，这叫素婚。”夏叶笑，“妈，素婚就是在不浪费钱也不降低生活质量的前提下，用最少的金钱获得最大的愉悦和满足。”
“你少听张恒那小子瞎扯。没钱就没钱吧，还搞些歪歪道理来迷惑你。也就是你单纯，要是换了别的女孩子，管他素婚还是荤婚，没钱就是不婚。”夏叶妈没好气地说，“你看看你周围的同事、朋友，有几个像你这样的？你不觉得寒酸？”
“我不觉得寒酸，别人怎么看我不管，只要我觉得好、有意义就行了。”夏叶不以为然。
“你呀，以后受委屈了，别到我这来哭。”夏叶妈用手点了点女儿的额头。
夏叶自信地说：“我保证不会受委屈，张恒他不敢欺负我，只有欺负他的。”
夏叶妈嘴硬心软，说：“一会儿走时妈给你一本存折，那上面有几万元。你自己想吃什么、买什么，就从上面取。你拿回去好好藏着，别让张恒知道。”

“妈，您太好了。”夏叶大喜，搂着老妈“吧”的一声在脸上迅速亲了一下。
“死丫头，都这么大了还没个正形。”夏叶妈心里欢喜，嘴里却嗔怪道。
开饭了，张恒终于名正言顺地坐在了夏叶家的饭桌上。张恒望着丈母娘一副做了亏本买卖的表情，心里暗暗发誓：好好努力，一定要多挣票子，买大房子、好车子，过好日子。
就这样，夏叶、张恒有惊无险地结了婚，过起了油盐酱醋的琐碎日子。

一个月后，夏叶的表妹李媚带着男朋友方维来玩。夏叶在厨房里忙碌，张恒陪着方维闲聊。
李媚有些震惊，她听说过表姐找的男人很穷，没有什么钱，却没想到这么穷。李媚扫了一眼寒酸的租住房，心里替表姐不值，表姐怎就找了这么一个穷男人？张恒虽说人长得帅，可帅能当饭吃吗？
李媚溜进厨房，轻声问：“姐，我没觉得他有多好，你和他住这样的地方不委屈吗？”
“不委屈。”夏叶笑，“他对我很好，又没有给我气受，我干吗要觉得委屈？”
“我说的不是这个委屈，我是指他的条件配不上你，你们住的这个地方配不上你，这里的环境太差，委屈了你。”李媚说，“姐，你真傻，什么都不要就嫁了他。”
“他爸死得早，他妈又没什么钱，我要了又如何？”夏叶轻声说，“算了，别提这些了。反正我图的也不是他的钱，只要他对我好就行了。”
“对你好是起码的条件，物质是必须的附加条件。”李媚小声而坚决地说，“我若嫁人，二者缺一不可。”
“他有钱吗？”夏叶轻声问。
“他是个公务员，工资奖金加起来不算高也不算低吧。”李媚说，“他爸妈工作单位都不错，我听别人说他爸妈有钱，家底殷实。前段时间我去见过他爸妈，他家挺宽敞的，装修得也不错，他妈还催我们结婚呢。”
“他对你好吗？”
“好！他敢对我不好？”李媚眼一瞪。
“他对你好，你对他呢？”夏叶轻声问，“你爱他吗？”
“我对他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讨厌，只是到了该出嫁的年纪，又遇到了条件还行的结婚对象，也就决定把自己嫁了。姐，你别把结婚说得多复杂，好像没有爱情就不能结婚似的。现如今有多少人是为了爱情而结婚的，大多数人都是为了结婚而结婚。”李媚不以为然地笑，“再说了，爱情是什么？一见钟情？怦然心动？就算是这样又如何？这些就能保证结婚后有幸福？一见钟情、怦然心动不过是一时的感觉罢了，结婚后过了那新鲜劲，还不是要柴米油盐的过日子，还不是要为五斗米折腰？”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别扭呢？虽说李媚的话不一定是针对自己，夏叶听了却有些不悦。
夏叶没了笑容，轻声说：“你说得或许有道理，不过大家未必都是你那样的看法。”
李媚突然意识到站在表姐家简陋的租住房里说这样的话是有些唐突，连忙赔着笑脸说：“那是，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各取所需嘛。姐，表姐夫娶到你一定乐坏了吧？待会我可要对他说，让他要知足，好好疼我姐。”
“嗯，他是乐坏了。张恒他家条件是不太好，不过他对我却是百依百顺。”夏叶问，“方维向你求婚了吗？”
“他求了，我没爽快答应他。”李媚轻笑，“我妈看好他，说我跟着他过日子踏实。我妈说我又懒又不懂事，只有方维受得了我。”
“那你爽快答应嫁给他不就得了。”夏叶笑，“扭扭捏捏的干什么？”
“嫁是要嫁的，不过不能太爽快。姐，我可没你那么伟大，为了爱情，其他的一切都可以不计较。”李媚说，“我跟方维说过，让他给他爸妈说若要结婚，我们要买房单住。房子都没有，我干吗要嫁给他？说白了，我和他结婚也没什么惊天动地的爱情，就图跟着他安稳、踏实，我答应嫁给他也就是按部就班地走人生的一个过场。”
“走过场？你结婚就是为了走过场？”夏叶不解，又问，“他家不是很宽敞嘛，干吗要买房单住？”
“该结婚时就结婚，选一个合适的人走这个过场。”李媚说，“他家宽敞那是他爸妈的地盘，我能在那里撒野吗？我才不想和老头老太太住在一起，话多烦人。”
“他家答应给你买房吗？”夏叶问。
“已经买了，正在装修，等装修好后就结婚。”李媚笑，“姐，房子装修好了，我请你去我家玩。”
“好。”夏叶轻声应允着，心里有些小小的失落。
从表姐家出来时，李媚的心情很是舒畅，与表姐一室一厅的租住房相比，方维爸妈买的那九十多平方米两室两厅的房子还真不赖。李媚相信，自己的婚姻起点比表姐的婚姻起点高出一大截，她和方维的婚姻生活一定会幸福许多。

转眼到了李媚结婚的日子，夏叶与妈妈同去祝贺。站在装修一新、漂亮时尚的新房里，再想想女儿简陋的小租住房，夏叶妈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女儿夏叶的“下嫁”，让她丢尽面子。夏叶妈看到在一起寒暄着的表姐妹，恨恨地想：都是张恒这个狗东西耽误了女儿的幸福，也害自己在亲朋好友面前抬不起头。
一向爱热闹的夏叶妈强颜欢笑，勉强在新房里待了一阵，便和女儿告辞了。
夏叶妈沉着脸，一言不发。
夏叶莫明其妙地问：“妈，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了？”
“都是你！”夏叶妈没好气地说。
“什么都是我？我又怎么你了？”夏叶有点生气。
“你看看你表妹的新房，你不眼谗？”
“我有什么可眼谗的？这世上好的东西多了去了，我眼谗不过来。”夏叶不以为然，“不是我的，再好我也不羡慕。”
“你当然要这么说了。”夏叶妈冷嘲热讽，“你表妹的新房再漂亮你也不能羡慕，谁让你当初找了张恒那么个东西。你若要说羡慕，岂不是伸手打自己的脸？”
“妈，你有完没完，老拿张恒说事。”夏叶沉下脸来，“张恒再怎么穷，也是你的女婿；别人再怎么好，都和你无关。”
“别人怎么好是和我无关，可他张恒也和我没关系。”夏叶妈气极败坏，“你喜欢他是你的事，我从来都没有承认过他。”
“认不认是你的事，你要这么烦我们，我们以后就少在你面前出现，免得碍你的眼。”夏叶大声说。
“你当我稀罕？我看到那个张恒就来气。不来更好！”夏叶妈一扭身回了家。
夏叶气得直发抖，张恒家穷，别人势利看轻也就罢了，偏偏妈妈也如此势利，老是在她面前没完没了地絮叨。这样下去，她的心情能不受影响吗？这日子还怎么过？
夏叶回到家，趴在床上嘤嘤地哭。张恒进屋轻声问：“怎么了？谁给你气受了？”
夏叶也不理张恒，只是哭。张恒将夏叶轻拥入怀，问：“是不是你妈又说什么了？”
“嗯。”夏叶轻声应着。
张恒能猜到夏叶妈一定是说了难听的话，夏叶才如此难过。
“你妈的话你别往心里去，不高兴听以后就少过去。”张恒有些心疼，劝慰道，“别再哭了，你这样我心里难受。”
夏叶点了点头，暗想，自己和张恒必须要竭尽所能地攒钱、存钱，早日买上房子，让妈妈看看她找的男人不比别人差，不靠双方父母资助助，她和张恒也能住上自己的房子。自此，夏叶爸再打电话让她回家吃饭，夏叶便借故推托。


第二章  喜忧参半
★看着结结巴巴、满脸尴尬的张恒，夏叶妈心里真是畅快。你小子以为把我女儿哄到手了，我拿你就没办法了？老娘我软刀子割肉——慢慢来，我就不信我收拾不了你！


用钱没有计划的夏叶开始学会精打细算地过日子。每日回家的第一件事，便是打开账本记下今日的花销，仔细审视其中是否有不必要的开支。张恒最初看到夏叶这样俭朴过日子，暗自高兴。要是找到个败家娘们，只知道搽脂抹粉、吃喝穿戴，他还真吃不消。
夏叶的精打细算殃及到了张恒，具体到他的零用钱减少，烟更换成便宜牌子的抽，每三天一包，一个月只有十包烟的定量。烟的牌子换了张恒还能接受，可是每个月只有十包的量，他还真不习惯。张恒单身时已经习惯了吞云吐雾，高兴时抽，郁闷时更要抽，压力大时当然更是想抽。很快地，张恒吃不消了。
家里的饭菜质量降低，早上吃面，中午各自在外解决，下午一菜一汤，每日菜里屈指可数的肉丝根本解不了张恒的馋。张恒端着碗，盯着一扫而光的菜盘，可怜巴巴地问：老婆，你以后是不是换点花样，做点回锅肉、红烧肉什么的？
夏叶嘟着嘴：“我不喜欢，看着就腻人，而且吃了还要长肉。”
“腻人？我的姑奶奶，你看着腻人，我可是超喜欢。”张恒急忙说，“你给我单弄点，我是老爷们，不怕长肥。”
夏叶白了张恒一眼，说：“你说得轻巧，多做一样菜就得多花钱。咱们当务之急就是要买房，像你这样想吃什么就买什么，什么时候能买房？”
张恒哭笑不得，买房是件大事，动辄几十万，上百万，靠省吃俭用能买上房吗？为了买房，喝点牛奶、吃个鸡蛋都成了奢侈的消费。在老婆的眼里，每喝一瓶牛奶、吃一个鸡蛋，想象中的房子就又少了半块砖。张恒虽能理解夏叶，可他不赞成这样节省日常开支去买房。
张恒转身从冰箱里拿出一包榨菜，边打开榨菜包装边说：“老婆，我知道你是为咱家好，但我不希望你这样节约，苦了你。我可不希望你嫁给我后，生活质量一下子大幅降低。”
“你当我愿意过这样的日子？现在不是没办法吗？咱们存的那点钱再加上我妈给的那点钱，买房根本不够。现在这房价噌噌地上涨，一天一个价，我心里着急，也不知道咱们什么时候才能有个自己的窝。”夏叶撇了撇嘴，无奈地说，“上次去我表妹家，我妈看到我表妹的新房受了刺激，冲我发了好一通火。张恒，我现在真是明白‘贫贱夫妻百事哀’这句话的意思了，没钱在别人眼里就没了自尊，就得受别人的白眼。”
张恒说：“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我也着急，恨不能立马买上一套大房子，装修豪华点，再买辆车子，然后把你妈、把那些不看好咱们的人通通接来，让他们眼热，让他们羡慕咱们。替你，也替我自己扬眉吐气。”
“说得比唱的都好听，买房、装修这些哪样不用钱？” 夏叶叹气，“买房的钱都还没有着落，更何况买车？我这心里是七上八下、没着没落的，你描述的那些离咱们太遥远了。”
“老婆，我换了工作，现在不干设计了。”张恒放下碗，豪气冲天地说，“我现在做业务员，我要争取多拉广告，多拿提成，早日让你过上好日子。”
“做业务员？那岂不是做得多就赚得多，做得少就赚得少？”夏叶有些着急，“你事先怎么不和我商量？以前的工资虽说不高，但稳定。现在要是拉不到客户，签不成单，我们吃什么？拿什么买房？”
“你瞧你，胆子就是小。现在这个社会就是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我仔细盘算过了，业务员的工资虽然不稳定，可是只要嘴甜，只要肯与客户多联系、多走动，不愁签不到单。”张恒笑着说，“我还年轻，有的是力气和精力。我不想坐在格子间里挨到老，我要出来闯，凭着努力挣到买房、买车的钱。”
“你这样，以后岂不是要辛苦很多？”夏叶有些担心，“这样能行吗？现在有多少人出来拉广告，拉广告可不是肯跑、精力旺盛就能拉成的。”
“你说的这些我知道，我会看着办的。跑广告也有道道，不仅要有刻苦的精神还要具备机智的反映，不能乱跑。我会先了解客户，了解客户的需求，让客户对我形成一种认同感，让他感觉如果是由我来为他提供服务一定不会让他担更多的心。”张恒嘻嘻地笑，“总之，你相信你老公，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嗯，我相信你，要不然当初我怎么会嫁给你。”夏叶情绪转好，“张恒，你可一定要努力，咱家可就指着你了。”
“行！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以后不能再这样虐待自己了。你看你，这段时间都瘦了，你妈要是看到你这样，又要埋怨我没出息，让你跟着我过苦日子。”张恒说，“你听我的，节约是好事，但仅靠节约肯定买不上房。买房的事咱们不着急。只要我这边运气好，签到大单，要不了多久我们就能买上房。”

夏叶虽知道张恒的话离现实还很远，但由此能看出张恒是一个肯吃苦、肯担当的男人。无论日子穷富，只要张恒和她肯努力，梦想迟早都会实现，夏叶暗暗给自己鼓劲。
此后，张恒拼了命地辛苦工作，工作时间没有规律，总是早出晚归。张恒不在家的时候，夏叶自己随便煮点面条就对付了。收拾完碗筷，夏叶便拿着一包瓜子，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等张恒回来。
结婚后，夏叶将小零食和饭后水果改为瓜子，又节省了一笔开支。夏叶瞌着瓜子，漫不经心地看着电视，耳朵却留神门外的动静。门外有脚步声响，是张恒回来了吗？不是。夏叶一次又一次地失望，张恒不在家，屋子再小也显得空荡荡的。
张恒终于回来了，夏叶赤着脚迎上前，嘟着嘴：“怎么这么晚？”
“没办法呀，要陪客户，把客户陪高兴了才能签到单。”张恒递过一袋烤红薯，笑着说，“来，给你买的，知道你爱吃这个。”
夏叶高兴地接过，满意地吃着。这个傻丫头，几个烤红薯就满足了。张恒看着老婆，暗自发誓一定要给她更好的明天。在这个充满诱惑的社会，夏叶能和自己吃多久的苦？张恒没有信心。倘若让夏叶一直和自己住在租来的小房子里，她能长期忍受来自父母、来自周围的白眼吗？张恒没有信心。倘若一直过着贫贱夫妻百事哀的日子，夏叶能忍受外来的诱惑吗？张恒也没有信心。
夏叶满意地享受着烤红薯的美味，心里有微微的感动。张恒每晚买回来的东西不贵也不多，无非就是些冰淇淋、烧烤或别的小吃，但她挺高兴的。对夏叶来说，房子、车子虽然很吸引人，可是拥有疼她、爱她、宠她的男人，拥有温馨的小家，拥有对未来的美好期盼，这样的日子虽然清贫却幸福而实在。

“女生外向，这老话说得是一点都没错。”夏叶妈对女儿又恨又气，对着老伴嚷嚷道，“这个死丫头说她几句她还真急了。虽说我对张恒是刻薄了点，可我还不是为了她的幸福着想。”
女儿与张恒的婚姻已成事实，夏叶妈也无奈地接受了现实。她不停地在女儿面前唠叨着张恒的不是，本指望着她回家好好训夫，让张恒那小子也争点气。没想到女儿不领情，反而气恼自己话多了，现如今竟然连家都很少回了。夏叶妈窝了一肚子的火，只能冲着老伴发泄。
夏叶爸看着满脸怒火、不停絮叨的老婆，暗自叫苦。他无奈地想：这更年期更得也太长了吧？

就在夏叶妈着急上火时，电话铃响了，医院来电话说夏叶上班时晕倒，正在抢救。夏叶妈叫上老伴就往医院跑，三步并作两步地奔到病床前，握着女儿的手连声问“叶子，你怎么了？”
“刚刚上班时突然觉得天晕地转，平常不这样的。”夏叶笑笑，说，“妈，没什么，现在已经不晕了。”
“都晕倒了还说没什么，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张恒呢？怎么不见他人？他死到哪去了？”夏叶妈气极败坏，女儿嫁给张恒后挨穷受苦，根本无幸福可言。
“妈，你小声点。”夏叶轻声说。
“恭喜你了，阿姨！”病房里的护士眠着嘴，笑着说，“夏姐她要当妈妈了。”
“啊？你有孩子了？”夏叶妈有些异外，见女儿红着脸含笑点头，猛然醒悟过来，连声喊道，“老头子，你还愣着干什么？我在这里陪女儿，你赶快去菜市场买只土鸡，回家炖上。”
“好，我这就去。”夏叶爸一叠声地应着，转身走出病房门，与匆匆赶来的张恒撞了个满怀。
张恒满头大汗，连问：“爸，夏叶怎么了？”
夏叶爸乐呵呵地笑着说：“好事，好事。”
夏叶妈也不理张恒，怒声喝斥老伴：“你和他啰唆什么？你快去，赶快把鸡买来炖上。”
“哎，哎。”夏叶爸笑着走了。
张恒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老婆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丈母娘满脸怒火地盯着自己，缘何老丈人却笑说“好事，好事”？
张恒快步走到病床前，问夏叶：“老婆，你哪里不舒服？怎么就晕倒了？”
“就是头晕得厉害，现在没事了。”夏叶小声说。
“哦。”张恒松了一口气。
“哦，你哦什么哦？别以为你老婆现在没事就代表以后没事？”夏叶妈沉着脸说，“我好好的女儿交到你手里，结婚没几个月就变成了霜打的茄子。我女儿跟着你虽说不指着过大富大贵的日子，你也不能像后娘似的虐待她。”
“妈，我，我没虐待夏叶。”张恒结结巴巴，“我疼她都来不及，我哪敢虐待她呀。”
“你没虐待她，她怎么瘦成这样？我女儿跟了你，你没有大本事，不能让她住大房子、开好车，至少也要让她一日三餐无忧无虑，把她养得白白胖胖胖的吧。”张恒妈厉声说道，“张恒，我问你，老婆你都养不起，你拿什么养孩子？”
“孩子？什么孩子？”被丈母娘劈头盖脸地一通臭骂，平日里机灵的张恒一下子转不过弯来。
“啧啧，我见过糊涂的人，却没见过你这么糊涂的人。你说说你，叫我说你什么好？”夏叶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长叹道，“都要当爸爸的人，居然人事不懂。唉，我女儿嫁给你，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老婆，你有孩子了？”张恒懒得理睬夏叶妈，忙问夏叶。
“嗯，刚刚检查才发现。”夏叶害羞道，“我也是才知道的。”
“老婆，你太棒了。”张恒兴奋得大叫。
“是呀，你老婆是棒，可是你呢，你却太差劲了。”夏叶妈撇嘴，说，“张恒，我问你，我女儿自小身子骨就弱，现在她怀孕了，你是准备让她在家里保胎？还是给她请个保姆伺候她的日常生活？”
“这，这……”张恒支支吾吾。夏叶妈的话虽说不过分，但以他现在的能力还办不到。新的工作刚刚上手，还没有产生直接的经济效益，所以张恒不敢对丈母娘放话说让夏叶马上就不上班了，在家安心保胎；没钱的张恒更不敢冲着老婆和丈母娘豪言壮语：马上请个保姆来服侍老婆，让老婆百事无忧，只管安心生孩子。
“这，这什么这？一说到实际问题，你就没话了吧？”夏叶妈狠狠地说。
夏叶妈也知道张恒做不到，但她就是想羞辱羞辱张恒，出出心里的恶气。
望着一脸难堪的张恒，夏叶笑着说：“我现在没事了，这里有妈陪着，你放心。你先去忙单位上的事，我打完点滴就回家。”
张恒如释重负，笑着说：“也行。老婆，你想吃点什么，我下班买给你。”
夏叶说：“暂时还没有，一会儿要想吃什么我给你打电话。”
“好。”张恒答应着，又笑着对夏叶妈说，“妈，这里就辛苦您了。”
夏叶妈用鼻子“哼”了一声作为回答。
夏叶妈看着张恒的背影，不屑道：“一穷二白的，能买什么好东西给你吃？”
“妈，您要是再这样我不高兴了。”夏叶生气地说，“张恒再怎么不好，他也是我老公、您女婿，再说，他也不会穷一辈子，您用得着每次看到他都啰里巴唆地说一大堆话来损他吗？您当着我的面损他就是损我，我受得了吗？”
夏叶妈恨得牙痒痒，若不是女儿已经怀孕，真恨不得好好数落她几句，让她清醒清醒。
“我懒得和你说。”夏叶妈气哼哼地说，“你现在被他甜言蜜语地哄着，当然看他什么都好。等以后时间长了，你就知道过日子嘴再甜也没用，有钱才是硬道理。”
夏叶直翻白眼，暗想：我当然知道钱的好处，没钱难不成让我俩偷去？
“输完液跟妈回去。我让你爸先回家把鸡炖上，你到家就能吃。你多喝点鸡汤，怀孕了要多吃有营养的东西。”夏叶妈说，“叶子，干脆你回家住，妈给你好好补补。”
夏叶故意说：“我不去，喝了你的鸡汤指不定你又要说什么张恒没出息，老婆怀孕了都不能好好补补。妈，我告诉你，我有买鸡的钱，可我舍不得用，我要留着买房子。为这个，张恒都说我多少次了，说买房他自己会想办法，不用我太节俭亏待自己。”
“这话是他说的？”夏叶妈问。
“是呀。”夏叶说，“他赚的钱都交给我了，是我自己舍不得用。”
“这才像个男人，知道心疼老婆。”夏叶妈暗想，嘴里却嘀咕，“买房？我看他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等你俩攒够了钱再买房，黄花菜都凉了。”
“就是。不如您借点钱给我，我把房子的首付付了，也就踏实了。”夏叶打蛇随棍上，顺势说，“妈，您就先借给我吧，我们有钱了就还您。”
“你都结婚了还伸手找妈借钱买房？你少打我的主意！妈这里是有点钱，可那都是棺材本，要留着养老的。”夏叶妈白了女儿一眼，说，“你和张恒日子过成现在这样，我和你爸将来能指着你们吗？我要是把钱都给了你，以后有病有痛我找谁去？”
“得得，您别跟我哭穷，我不找您借了还不成？”夏叶嬉皮笑脸，说，“您不借钱就不借呗，少拿您和我爸的身体说事。我瞧您红光满面、我爸健步如飞的，您二老肯定长寿。妈，我跟您说，您可要好好活着，不能倒下，往后我的孩子可就指着您了。”
“敢情我和你爸好好活着，就是帮你带孩子？我偏不帮你带！”夏叶妈说，“你别指着我，你家张恒不是有妈吗？让她帮你带！”
“别呀，她带不是没有您带得好吗？”夏叶笑着说，“这世上，我最相信我妈，您说带孩子这么大件事我能交给别人吗？”
夏叶妈斜睨着女儿，说：“去，去，少哄我开心。我就是上辈子欠你的，这辈子来给你当牛做马。”
女儿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就是生气、使小性子，夏叶妈不会计较。她不怕女儿使小性子，怕的是女儿生气不理自己。夏叶妈暗叹：这女人老了还真是没用，少时从父，出嫁从夫，老来从子，说的不就是这么个理吗？老了老了，不用看老伴的脸色行事，却要看孩子的脸色行事了。

夏叶回了娘家，喝着老爸精心熬制的鸡汤，心里暖乎乎的。见老爸老妈身前身后地忙碌着，夏叶真恨不得张恒能立马出息了，买所大房子、大别墅，把老爸老妈接去享享福。
“你还是回来住吧，你现在这样我不放心。”夏叶妈说话声虽轻，却是不容置疑。
“回来住啊？”夏叶说，“好倒是好，只怕张恒不肯答应。”
“他不答应，他凭什么不答应？我女儿怀孕了，我接回来补补还要他答应，真是笑话！”夏叶妈火冒三丈，仿佛张恒就在面前似的。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要是换了别人还不得感恩戴德。
“妈，您别激动嘛。我是说怕他不答应，又不是说他一定不答应。”夏叶笑着说，“这里是我的家，我住着当然舒心。可是张恒住着未必，他不得看您老人家脸色吗？”
“他，看我脸色？不想看我脸色很简单，他可以不来。我根本就没打算让他一起搬过来。你怀孕了，我服侍你，应当应分。”夏叶妈气咻咻地说，“他张恒算什么，自己老婆伺候不了不说，难道还要我这把老骨头反过来伺候他？我呸！”
“妈，这就是您的不是了。我和张恒是夫妻，您让我搬过来住，却不想让张恒一起过来，这算什么呀？你那么不待见他，你让我怎么安心待在这里？”夏叶皱着眉头说。
“我不想他住过来，看着别扭！”夏叶妈不松口，她看见张恒心里就堵得慌。
“我给张恒说说，让他以后勤快点，帮着您多做点家务。”
“不行。”
“您要真这样我也没办法，干脆我也走，免得惹您生气。”夏叶从沙发上站起来，气呼呼地说，“您这么不喜欢张恒，我肚子里的宝宝怎么办？我干脆做了得了，免得宝宝生下来不受人待见，跟着他爸受气。”
“你敢？！”夏叶妈大喝，“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待着，哪都不准去。你那个张恒，要住哪里随他的便。”
“谢谢妈。”夏叶笑眯眯地拿出电话，拨通了张恒的手机，“哎，张恒，我在妈这边，妈和爸让你晚上过来吃饭。”
“你——”夏叶妈无奈，甩手进了厨房。

晚上，夏叶和张恒回家。刚进家门，张恒俯身一把抱起夏叶，走到床边小心放下，然后把耳朵凑到夏叶的肚子上。
夏叶笑着推张恒，娇嗔道：“你干什么呀？”
“我听听儿子在你肚子里干什么？”张恒不让夏叶动，小心地听着肚子里的动静。
半响，张恒疑惑地抬起头，说：“我怎么就听到你肚子里‘咕咕’的声音，这声音，好像不是咱儿子整出来的吧。”
夏叶用手指点了一下张恒的额头，笑着说：“你傻呀，那是肠子蠕动的声音。”
“嘿嘿，我就说呢，怎么会是这种声音？”张恒傻笑，“那我儿子动时是什么声音？”
“还早呢，我妈说要四五个月时胎儿才会动。”夏叶轻笑，“那时，他还会在肚子里打拳呢。”
“哦？”张恒来了兴趣，“他还会打拳？”
“不仅打拳，还会用脚踢呢。我妈说了，孩子五六个月后就不老实了，时不时地会踢上一脚。”夏叶说，“你瞧你一口一个儿子，女儿怎么了，难道你不喜欢？”
“嘿嘿，只要是我的，儿子女儿我都喜欢。”张恒又傻笑，“你妈懂得还真多。叶子，以后不懂的多问问你妈，这样咱们就不会手忙脚乱了。”
“这还差不多。你要敢嫌生儿生女的，我跟你没完。”夏叶说，“我俩什么也不懂，你在家的时间也不多，我想搬到妈那边去住，妈也同意了。”
“啊？去你妈那住？算了吧。”张恒有些发憷。
丈母娘可是个不好惹的人物，各住各的，偶尔被她唠叨几句，忍忍也就过去了。要是长期住在一个屋檐下，经常看她的冷眼、听她的数落，自己受得了吗？张恒虽自忖还有一点抗击打能力，但若是长期被丈母娘击打，自己的那点小自尊受得了吗？张恒没有信心。
“我们就去妈那住吧，这样你每天忙你的，也用不着担心我。”夏叶撒娇。
“叶子，算了吧。”张恒小心地说，“要不这样，你以后每天下了班就去你妈那里吃饭，等你吃饱了、喝足了就给我打电话，我忙完就来接你。若是我没空，你就自己打车回家。”
“你干吗呀？妈都同意了，你怎么倒推三阻四的？我知道你不喜欢去我妈那，怕与她打交道。我也知道你心里的那点小九九，和我妈是能不见面尽量不见面。”夏叶柳眉倒竖，“这次可是你和我妈和解的最好机会。错过这次机会，可就过了这个村没有那个店了。”
张恒暗暗叫苦。哪里是他不待见夏叶妈，明明是夏叶妈看不起他，根本就不给他示好的机会。
夏叶放低了音量，轻声而坚定地说：“你总不至于让我老夹在你和我妈中间为难吧。你想想，她是我妈，是这个世上对我最好的人；你是我老公，除了我爸我妈就你最心疼我。我希望你能和我爸妈好好相处，我不想再像以前那样老躲着我妈了。我妈之前坚决不同意我和你来往，我不理解她甚至怪她和别人一样势利。现在我怀了小宝宝，我开始明白我妈的心思了。我妈她并无恶意，无非是想自己的孩子过得安稳一点。作为母亲，她也没有多大的错。我要是生了女儿，我以后也会像我妈这样‘势利’的。张恒，你若真心对我好，你就应该为我着想，不要总让我在你和我妈之间作选择。这道选择题我没法做！”
这次，张恒没了言语。看老婆的架式，他同意也得照做，不同意也得照做。既然这样，他又何必再扫夏叶的兴呢？

张恒名正言顺地进了门，夏叶妈冷眼看他的表现。这小子，早早出去，晚上才回来，把我这当什么了？不花钱的旅馆？虽说夏叶是自己的女儿，肚子里怀的孩子是自己的亲外孙，可外孙和孙子能一样吗？自己服侍得再好，孩子生下来还不得跟着他张恒姓张？夏叶妈不服气也不甘心，觉得不能便宜了张恒，决定每天要给他留点家务活，难为难为他。
晚上七点刚过，张恒回了家。
“你吃饭没？”夏叶坐在沙发上，问刚进屋的张恒。
“我吃过了。”张恒说。
张恒溜进他和夏叶的卧室，他不想待在客厅。张恒原本和夏叶爸能聊上几句，可是一旁虎视眈眈、眼色冷冷的夏叶妈让他浑身不自在。再后来，张恒即便回来得早，也会迅速地钻进他和夏叶的房间。
忙了一天的张恒疲惫地躺在床上，听到夏叶妈在外面扯着嗓门喊：“张恒，张恒。”
“在叫我？”张恒一机灵，会不会自己听错了？
“妈，你叫他干吗？”夏叶问。她觉得奇怪，难不成妈还要和张恒聊天？
“没你的事，你看你的电视。”夏叶妈又喊，“张恒，你出来一下。”
是喊自己没错，张恒一骨碌下了床，走到客厅强打精神笑着问道：“妈，什么事？”
夏叶妈笑着说：“叶子下午换了几件衣裳没洗，她身子不方便，你去帮她洗了吧。”
张恒一脸的为难，要是在从前的租住房里，夏叶身子不方便让他洗，他洗就是了。但现在是在丈母娘家，而且是丈母娘让自己洗，他觉得挺别扭的。
夏叶明白张恒的心思，笑着说：“你累了就去睡吧，明天我自己洗。”
“你洗？什么都要你自己做，找老公干什么？”夏叶妈说，“张恒他是你丈夫，你现在有了他的孩子，你身子不方便他不帮你，谁帮你？”
夏叶无语，只能眨巴着眼睛看着张恒。
“妈老了，服侍叶子吃喝也累了，要不然妈就洗了。”夏叶妈软硬兼施，“张恒，不是妈要故意为难你。你想想，夏叶身子骨要是方便，妈的身子骨要是硬朗，妈会让你洗吗？妈是要让你知道女人是拿来疼的，女人这一辈子，最金贵的时候就是怀孩子的时候。”
张恒无奈，挤出笑容说：“我，我去洗就是了。”
看着结结巴巴、满脸尴尬的张恒，夏叶妈心里真是畅快。你小子以为把我女儿哄到手了，我拿你就没办法？老娘我软刀子割肉慢慢来，我就不信我收拾不了你！
张恒走进卫生间，看到盆里不仅有夏叶的衣服，还有刚换下来的窗帘。他叹了口气，刚将窗帘扔到洗衣机里准备冼，就听到夏叶妈在客厅里扯着嗓子喊：“张恒，我忘了给你说，那些不能用洗衣机洗，洗衣机劲大，会绞烂了。”
不拿洗衣机洗拿什么洗？难不成大半夜的还让自己用手搓？张恒有些抓狂。
“你把那窗帘泡在大盆里，用手搓搓就行。叶子的衣服也要用手搓，不能用洗衣机洗，否则要变形，变形了重新买新的就不划算了。”夏叶妈大声说。
“你这老太太。”夏叶爸用手指了指老伴，轻声说，“就你名堂多。”
“吃水果都堵不住你的嘴？”夏叶妈白了老伴一眼。
“妈，您成心的吧？”夏叶小声问，“那些窗帘，让他用手洗，能洗干净吗？”
“你这死丫头，刚让他做点事你就护着。”夏叶妈提高嗓门，“你妈我每天操心你要吃什么水果，要买什么来给你煲汤，整天在厨房里转，怎么就不见你心疼心疼我？你若觉得妈是在为难他，那妈现在就去换他出来，让他坐着，我去做，如何？”
“别！您还是在这好好坐着。张恒他要是坐着而让您去做，我们能坐得住吗？”夏叶不敢再言语。张恒与自己住在娘家，家务活自然多了不少。妈又不让自己帮忙，一天下来还真是挺累的，只能让张恒帮着妈做了。
张恒将窗帘放进大盆里用洗衣粉泡着，然后脱了袜子，光脚在盆里踩着。来来回回地在盆里踩着的张恒，听着客厅的电视声，夏叶家人的聊天声，不禁悲从中来。看夏叶妈如老母鸡护着小鸡一样地护着女儿，张恒想自己的妈妈了。自己的妈喊妈，夏叶的妈也喊妈，称呼虽然相同，却有很大的差别。倘若客厅里坐着的是自己的妈，她能让自己辛苦一天后回家再干这些活吗？

张恒匆匆地洗完后回了卧室。夏叶躺在床上，笑着说：“今天辛苦你了。”
“没什么。”张恒的话明显言不由衷，脸色有点难看。
“脸色这么难看，还说没什么？”夏叶撇了撇嘴，“我知道你在我妈家做这些放不下面子，你就只当是帮我做的吧。我妈她又要上班又要服侍我，也挺累的。我要帮她，她不让。我俩都住在这，谁都不伸手帮她一把，也说不过去。”
“我说不搬过来，你偏要。”张恒没好气地说，“我看你妈就是存心的，她拿你当借口好支使我。”
“你，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夏叶眼泪不争气地流了出来，“我有孩子了，身子自然比以前笨重一些。我若不是嫁给你，嫁给别人当老婆，做了别人的儿媳，自有老公爱护、婆婆关心。我嫁给你，咱们没房子，租住房也不宽敞，你妈就是想来也住不了，更别提帮什么忙。我妈看着我这样心疼我，把我接来伺候有什么错？”
张恒慌了手脚，连忙说：“你，你别哭，小心动了胎气。”
“我搬回娘家住还不是为了你？我知道你忙，照顾不了我和肚子里的宝宝，为了不让你上班分心，我才回来的。”夏叶小声地边哭边说，“你倒好，不但不领情，反倒我妈让你做点事你就拿脸色给我看。你也不用拿脸色给我看，打明天起，你什么都不用做，也不用理我妈，我自己做总行了吧。”
“我不是怕做什么家务。只是在你们家做这些，我觉得有点那个。”张恒搂着夏叶，劝慰道：“你也别哭了，以后我尽量帮你妈多做点家务，这样总行了吧。”
夏叶破涕为笑：“这还差不多。老公，以后就辛苦你了。”
张恒无奈，作为上门女婿，他还能说什么呢？
这以后，无论张恒回来得早或晚，夏叶妈总是给他留了一些家务活。张恒在家时，夏叶妈总是叫嚷着身子不舒服，让老伴给他按摩肩和腰，嘴里不停地念叨：“老喽，不中用喽。叶子，妈这身毛病可是带你落下的，你可不能结婚就忘了娘。”
“是，是，要不是您，哪有活蹦乱跳的我？”夏叶俏皮地打着岔。夏叶忘却了张恒的尴尬，习惯并喜欢上了这种被亲人疼爱的氛围。
作为女人，此时的夏叶无疑是幸福的，但张恒是越来越厌烦待在岳母家。张恒铆足了劲玩命地工作，盘算着等老婆生完孩子，就立马搬出去。这次，张恒是铁了心要买房子，哪怕舍下脸到处借钱都要买房子。买了房子，就把妈接来，让妈帮着带孩子。那样的日子，张恒想着就觉得美：老妈、老婆、漂亮可爱的孩子，一家人热热闹闹地聚在一起，真好！

第三章  冷暖自知
★想这些有什么用，嫁都嫁了还能反悔？夏叶暗笑自讽，同时慰藉着自己那可怜的小自尊：穷是穷点，好在老公、婆婆都对自己很好，认命吧。


张恒度日如年，期盼着老婆的临产期早日到来。终于，瓜熟蒂落，夏叶顺产生下一个漂亮的女儿。
病房里，夏叶妈笑着对老伴说：“这孩子真像咱们叶子小时候，你瞧这鼻子、这嘴，长大肯定也是一个美人。”
夏叶笑，得意地说：“像我，能不美？”
“臭美！没有我，你一个人能生下这么漂亮的女儿？”张恒笑着说。
“你是长得不错，可我没听说过男人长得不错就是本钱。”夏叶妈不紧不慢地说，“好在叶子生的不是个男孩，要不然长大以后长得好看又能怎么样？没钱还不是要遭别人嫌弃。男人嘛，说到底还是有本事的好，帅不帅的倒是其次，帅又不能当饭吃。”
“妈，你干吗呀？”夏叶轻声叫道。
张恒不再笑，冷冷地说：“我知道您不待见我。在您眼里，无论我怎样勤快，怎样努力，都没有用。”
“知道就好！张恒，你现在可是当爹的人，更要努力挣钱才行。”夏叶妈也不客气，“我告诉你，要想让人看得起，就要用事实说话。”
张恒脸色铁青，转身走出病房。没钱，在丈母娘眼里就不配有男人的尊严；没钱，在丈母娘眼里就不配拥有为人父的幸福。丈母娘刻薄的话让正狂喜着的张恒从幸福的巅峰一下子跌到谷底。
夏叶为难地说：“妈，我知道您是为我好。可您要是老这样挤兑张恒，我以后还怎么和他过日子？”
“你那穷日子不过也罢。”夏叶妈不屑地说，“有什么可留恋的。”
“妈！”夏叶提高了嗓门，“您要再这样说，我真生气了。”
夏叶妈不再言语，拉着老伴回家煲汤。夏叶抱着女儿，又喜又愁。喜的是女儿健健康康，如花一样漂亮；愁的是女儿以后的开销，多个孩子就要多很多开销，买房不是越来越远吗？

张恒每天掐准时间，早上不待夏叶妈起身就出门，晚上估摸着她睡了才回家。
“你这段时间忙些什么呀，家里也不见你的人影。”夏叶抱怨道。
张恒逗弄着小床上的女儿，暗自冷笑。家里？这是你夏叶的家，可不是我的家。
“这些天把我妈都累坏了。张恒，你不在家你不知道，多了个孩子就多很多的活。宝宝放下就哭，非得抱在手里才睡，我和妈轮流抱她，都快招架不住了。”夏叶继续絮叨，“你也是，也不知道帮着做点家务。你在我妈面前嘴甜点，多说点好话，老人嘛，不就图这个。”
“行，以后我注意。”张恒说，“我给你说个事。”
“什么事？”夏叶问。
“我找朋友借了点钱，加上家里存折上的钱，按揭买了套二手房。”张恒说，“那地段虽然有点偏，但价格还算合适。”
“买房？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和我商量就买了？”夏叶惊奇地问，“你找朋友借了多少钱？他们能借你那么多吗？”
“我找我妈拿了两万，这钱以后我要还她，你也知道我妈本来就没什么钱，那两万是她的棺材本。我妈帮我找亲朋好友借了一些，我又找朋友借了一些。我买的是二手房，办了二十年的按揭。时间有点长，利息算起来不太划算，但这样我们每月的还款压力能小一些。”张恒笃定地说，“房子不大，只有六十平方米，两室一厅一卫。以前那房主简单装修过，咱们简单收拾收拾就能搬进去住。”
“我不喜欢住旧房子，有别人的味道。”夏叶不高兴，恹恹地说，“你干吗要着急买房，现在这样住着不是挺好的吗？”
“我也不喜欢，可是没办法，目前我们只能这样。房子虽然旧点、小点，但比我们以前的租住房要大，以后我妈来照顾孩子就有住的地方了。我知道这样有点委屈你，可是没办法，我现在只有这点能力。”张恒坚决地说，“我想有一套自己的房子，我不喜欢住在你爸妈这里。房子买了，没和你商量是我不对，但我向你保证：以后不管什么事，一定先和你商量了再做。”
夏叶见张恒一脸凝重的表情，从没有的郑重，心里咯噔一下。
“住在这里多好呀，孩子有人带，饭有人做，以后上班也不用担心宝宝。”夏叶声音里有哀求，“以后搬吧，等宝宝大点再搬。”
“我已经通知我妈了，过两天她就来。搬不搬你自己看着办，反正我是希望你和我一起搬出去。”张恒不为所动，一脸严肃地说，“你舍不得，要留在这里，我不反对，但女儿肯定要跟着我过去。夏叶，你总不能为了贪图舒服，连女儿都不要了吧？”
“搬就搬，干吗把话说得那么重？”夏叶火了，生气地说，“搬出去后你不能再这样晚回家，每天必须早点回来帮着我看孩子、做家务，孩子又不是我一个人的。”
“当然！以后我保证尽量早点回家，和你一起照顾我们的小宝贝。”张恒连忙笑着说。
张恒不敢把气氛搞得太僵，刚才与老婆说话时，他故意将脸上的表情弄得严肃一点，气氛弄得紧张一点，这样她才不会和自己讨价还价。没有了讨价还价的余地，老婆就会乖乖地跟着自己搬出来。
“以后再敢这样不经商量擅作决定，自说自话，小心我收拾你。”夏叶狠狠地说。
“收拾我？老婆，你好久都没有收拾我了，求求你快点收拾我吧，我都受不了啦。”张恒笑着扑向夏叶，顺手关了床头灯。
“你个流氓！”夏叶轻笑。
“我就是流氓，你现在才知道呀。”张恒嘴里说着话，手上却不闲着，“床上只有流氓，没有君子。”
“流氓就流氓，谁怕谁呀？”夏叶娇笑。
张恒用唇堵住了夏叶的嘴，夏叶没了声响。暗夜里，两人恨不能变成藤与树，就这样永远纠缠在一起。

第二日，夏叶待张恒上班后，思忖着要怎样和妈说从家里搬出去的事。虽说舍不得搬出去，但她也明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道理，娘家虽好，总不能待一辈子吧。也罢，不如早搬出去，或许更能激起张恒为好生活而奋斗的斗志。
夏叶妈在客厅沙发上给孙女换“尿不湿”，夏叶小心翼翼地说：“妈，过几天我想搬出去住。”
“搬出去住？”夏叶妈停下手中的动作，惊奇地问，“你们租的那房子又小又简陋，现在又有了孩子，搬回去住能行吗？”
“张恒买了一套二手房，房子虽说不大，但比我们以前的宽敞许多。”夏叶赔着笑说，“与您这相比，当然没有您这条件好。”
“买房？张恒他哪来的钱买房？”夏叶妈更惊奇。
“他妈给了他一点，他又到处借了一点，加上家里的存款，还有你以前给我的钱，按揭买的。”夏叶说。
我的钱？夏叶妈想起以前给女儿的存折，还让她藏好不要让张恒知道。这死丫头不但不听，而且还给了张恒。夏叶妈暗叹，那钱终归是不能锦上添花，只能雪中送炭了。张恒那小子，简直就是个填不满的穷坑，老娘给女儿的钱打了水漂，还听不到他一句感谢话。
“你们现在有了孩子，每个月要多不少花销，这节骨眼也敢买房？以后一身的债，每日睁开眼便要想着怎样还房贷，怎样还借别人的钱，你这日子怎么过呀？”夏叶妈叹气，“房子买了就买了吧，你们还住在这，把那房租出去，每月的租金也能贴补点房贷。”
“妈，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不过，我还是想搬出去。”夏叶委婉地说，“有了孩子后都是你在照顾我，每天看你忙前忙后的，我不忍心。”
“你有这份心就好，也算妈没白疼你。妈累点倒没啥，总好过你们母女俩搬出去没着没落的。张恒一天也不知道在瞎忙些什么，你搬出去他能照顾你们母女吗？”夏叶妈说，“别人家的女儿坐月子都是婆婆伺候，别人家的孙子都是奶奶带，怎么到了你这，什么都指望不上。”
夏叶忙说：“张恒妈早就想来了，只是以前的房子太窄，她来了也没地方住。现在的房子两室一厅，她妈来能住下。过两天，张恒他妈就来。好歹也是一家人，她来照看宝宝，我和张恒上班也放心。”
“那也行。”夏叶妈点了点头。
夏叶松了一口气，赶忙进屋收拾东西。夏叶妈抱着外孙女，总觉得女儿的话有点不对。她站起来，走到女儿的卧室，问：“你们那房子什么时候买的，这事怎么一直都没听你说过？”
“前段时间太忙，我忘了跟您说了。”夏叶忙回答。
“你这么大的人了，这事也能忘？”夏叶妈似信非信，“叶子，你以后出去单过，可要长个心眼。张恒那小子不多言不多语的，心思深沉，你可要担心点。”
“您说张恒心思深沉？我还嫌他太肤浅呢。”夏叶觉得好笑，“妈，张恒没有您说得那么吓人。他是在您面前话不多，在外面话可多了，唧唧喳喳地说个不停，一点都没正形。”
“那他干吗在家里整日耷拉着个脸，好像谁欠他钱似的。”夏叶妈没好气地说。
夏叶妈本以为女儿怀孕后自己接过来照料，就是替张恒减轻了负担；女儿生了孩子，自己辛苦服侍，就是做了大好事。对他张恒这么好，他难道就不懂得感恩？就不知道恋家？
夏叶妈不知道此好不同于彼好，在女婿张恒眼里的好不是这些。丈母娘只要对他和言悦耳、对他轻言细语、对他春风般的微笑，即便是给不了经济上的帮助、给不了任何实际行动上的帮助，张恒也是感激的。但夏叶妈用一种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眼含不屑的姿态帮助他和夏叶，张恒虽接受却觉得屈辱，觉得不甘。
夏叶妈看着匆忙收拾着东西的女儿，突然觉得她被张恒这小子利用了，利用完了就带着老婆孩子迅速离开，没有丝毫的留恋和感激。女婿说到底就是个外人，你再对他好，也是没有用的。

张恒将新买的二手房简单收拾后，接来了老妈，再接回老婆和孩子。听着屋里女儿的哭声，老婆与老妈的絮叨，他满意极了。屋子虽小、虽旧、虽简陋，好歹是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以后下班回家想坐就坐，想躺就躺，张恒咧开嘴笑了。
屋子里的三个女人，三个不同年龄的女人，都是这世上自己最亲的人，张恒暗想：为了她们，他也没有懈怠的理由；为了她们，他也要努力工作，让她们过得更好。
女儿饿了，哇哇大哭。夏叶手忙脚乱地冲着奶粉，再将冲好的奶粉凉到女儿可以喝的温度。
“你能不能快点，等你冲好，孩子都哭坏了。”张恒妈心疼孙女，一叠声地催夏叶。
夏叶暗想：再快也不能将滚烫的奶给女儿喝吧。念在张恒妈刚来的分上，她没好意思与婆婆顶嘴。
“你的奶是怎么回事？”张恒妈说，“你看你这样，多不方便。”
夏叶将奶瓶递给张恒妈，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坐月子的时候，我妈不知给我熬了多少汤喝都没用，奶水就只有那么一点，孩子每天只能吃两三次，其他时候只能喝奶粉。”
“我们老家有个偏方，奶水不多就按方子抓药，很灵验的。”张恒妈说，“待会儿我写下来，你照着方子抓回来。我给你熬上，晚上就能喝。”
“真的？什么偏方这么管用？”在医院工作的夏叶半信半疑。
“灵不灵的，你不试怎么知道？”
“不灵也没关系，反正现在的配方奶粉营养也挺全面。”
“配方奶粉再好也不能跟母乳比，母乳是最有营养、最安全的。吃母乳的小孩子身体长得好，吃奶粉的孩子容易生病。”张恒妈不以为然地说，“再说，买奶粉多贵呀。你要是有了奶，每个月不就能节省一大笔开支？”
理是这么个理，夏叶听着婆婆的话却有些不是滋味。她的脸沉了下来，暗想：敢情在你眼里我就是一头奶牛？买奶粉花钱怎么了？又没花你的钱，你心疼什么？
张恒妈见儿媳的脸上有些挂不住，改口说：“花钱是小，方便是真。你想想，晚上小孩子饿了张开嘴就能吃，多方便。”
张恒笑着说：“咱们就照妈说的方子抓来试试，灵最好，不灵也没关系。你放心，你老公别的本事没有，买奶粉的钱还是有的。”
夏叶白了他一眼，说：“你要是连买奶粉的钱都没有，你就不配当爸爸。”
“是，那是。”张恒笑。
张恒妈看着明显惧内、一脸讨好的儿子，占了上风、一脸得意的儿媳夏叶，心里明白：这个家的女主人是儿媳。儿媳夏叶有意无意地在向自己暗示，这里是她的地盘，她的地盘她做主。
一向好强的张恒妈暗自思忖，儿子这个家来得不易，儿媳夏叶虽然个性强了一点，不过从她不嫌弃儿子穷、不顾父母反对嫁给儿子这一点看，她是个不错的、难得的好女人。做过儿媳的张恒妈明白：一山不容二虎，两虎相斗必有一伤。张恒妈决定，不和夏叶这个小女人计较，好好帮着她带孩子。等孙女大一点，能读幼儿园了，她便回老家。
夏叶与婆婆因为如何带女儿时有争执，因了张恒妈的“深明大义”，再加上张恒两头讨好，笑着和稀泥，夏叶家的小日子过得还算风平浪静。

夏叶按着婆婆的方子抓药，连着服了几剂后，奶水果然很是充足了。女儿婷婷还小，奶水太多，夏叶胀得难受。晚上，她靠在床上，将多余的奶挤出。
“你干吗？好好的奶干吗要挤掉？”张恒不解地问。
“胀着难受。”夏叶皱着眉答道，“妈说了，要是不挤的话，奶会胀回去的。”
“我妈说的？”张恒听着新鲜，“奶水多了还要胀回去？”
“嗯，不挤就要胀回去。现在奶水太多，婷婷又吃不完，胀着难受，一碰就疼，用手挤出来更痛。”夏叶有些烦躁地说，“真是烦人，没有时想有，现在又太多了，睡觉都要在下面垫张帕子，否则床单都要被打湿。”
“我闻闻。”张恒端着碗闻了闻，叹道，“啧，啧，这么有营养的东西挤出来倒掉，真是可惜。”
“每天都要这样挤几次倒掉，是有点可惜。”夏叶有些得意，自己的奶水多得吃不完，还真是挺棒的。
“老婆，要不我喝了？”张恒笑着说。
“你喝了？你喝得下吗？”夏叶哈哈大笑，“你就不怕被人笑话？”
“老婆的奶我怎么喝不下？再说，这卧室就我们俩，我也不怕外人知道。”张恒一本正经地说，“我倒想尝尝看，人奶和牛奶有什么区别？”
“你真喝？”夏叶愕然。
“当然。”张恒端起碗一饮而尽。
“什么味道？”夏叶似笑非笑。
“有一股奶香，有点甜。”张恒看着夏叶胸部胀得滚圆，坏笑道，“你也别挤了，我来帮你解决。”
张恒扑了过去，撩开夏叶的衣裳。夏叶惊呼：“你要干什么？”
“吃奶呀。”张恒轻声说，随手关了床边的台灯……

女儿、外孙女搬出去后就很少回来，原本热闹的家一下子清静下来，夏叶妈的心里空得慌。张恒这个没良心的东西，肯定是他拦着女儿不让回来看自己。
“老婆，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夏叶爸推门进来，“连我进来都不知道。”
“没想什么。”夏叶妈说。
“我回来的路上碰到李媚，她让我们去喝她孩子的满月酒。”
“满月酒？”夏叶妈说，“哪天？”
“星期天。”
“也不知道叶子知道这件事不？”夏叶妈说，“我打电话问问。”
夏叶妈拨通了女儿的电话，说：“叶子，你爸刚才碰到李媚了，她请我们去喝满月酒。这事你知道吗？”
“知道，她刚刚打电话跟我说的。”夏叶笑着说。
“那好，星期天上午你带着婷婷先到我这儿来，我们一起去。”夏叶妈说完挂了电话。
“女儿要过来，这下高兴了吧。”夏叶爸笑问。
“她来我有什么可高兴的？我看了她二十多年，早烦了。”夏叶妈是典型的“死鸭子嘴硬”，心里明明惦记着，嘴里却不承认。
“你呀，坏就坏在这张嘴上。”夏叶爸笑道，“你哪里都好，就是个性太强了。”
“开始嫌弃我了？”夏叶妈斜睨着，“早干吗去了？现在挑毛病，晚了。”
“我是懒得挑毛病，也不敢挑毛病。”夏叶爸笑道，“几十年都过来了，我也习惯了。现在哪天不听你唠叨几句，还真不习惯。”
“贱骨头。”夏叶妈笑着说，“洗洗手吃饭，今天有你爱吃的糖醋排骨、麻婆豆腐。”
夏叶妈个性强，刀子嘴豆腐心，一辈子嘴上都不认输。但她的厨艺却是一等一的好，隔三差五地换着花样烹调。要想抓住男人的心，必先抓住男人的胃，夏叶妈自忖这点做得还是蛮成功的。
“哎。”夏叶爸笑着洗手吃饭。
夏叶妈不停地给老伴夹菜，看着他大口地吃，她就高兴。

星期天，夏叶抱着女儿回娘家。
夏叶妈抱着外孙女笑道：“这小东西长得还真快。”
“小孩子嘛，见风长。”夏叶附和着。
夏叶妈仔细打量夏叶，说：“我看你气色还不错。”
“张恒他妈换着花样的煲汤，不是鱼就是鸡，其他的小菜也做得蛮顺口的。”夏叶嘻嘻地笑，“吃得多就长胖了，等婷婷以后不吃奶了，我立马减肥。”
“减什么肥，你这样正好。”夏叶妈说。
“好什么呀，我腰部都有赘肉了。”夏叶嘟着嘴，“要依这样的速度胖下去，我以前的衣服很快全都穿不上了，全要换新的。”
夏叶妈不理女儿的这个话茬，问：“他妈对你怎么样？”
“对我还不错。”夏叶得意地说，“张恒他妈很好，每天都是她做好了早餐再叫我和张恒起来吃。家里煮饭、洗衣什么的，大部分都是他妈在做，我都有些过意不去了。这两天，我正寻思带我婆婆上街给她买两身衣裳。”
“你和她刚接触多久，就敢说她好？你想想，你们结婚时，他妈给你什么了？什么都没有！”夏叶妈说，“你呀，就是头脑太简单，由着别人哄。几句好话一哄，什么都忘了。”
“什么都没给，不是因为他家穷嘛。他爸死得早，他妈一个女人能把儿子独自拉扯大就不容易了。你也真是的，哪年的黄历还拿出来翻？”夏叶嘟着嘴，“别人对我好，你不乐意？”
夏叶对妈妈的话不以为然，婆婆敬自己一尺，她当然要敬婆婆一丈。她夏叶又不是不讲理的女人，知道适可而止、见好就收。
“你年轻，不懂这些。”夏叶妈说，“你婆婆做点家事什么的都是小事，重要的是她肯给你钱，关键的时候给你们钱，这些才是最实惠的。”
“她没钱，怎么办？难不成去偷？去抢？”夏叶笑着说，“反正现在这样我挺满意的。”
“她要是真像你说的那么穷，我看她以后病了，生大病重病时，你们怎么办？”夏叶妈冷笑道，“张恒她妈单位不好，自然不能报销，她只能找儿子想办法。那时，我看你是不是还笑得出来？”
夏叶不笑了。妈妈说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婆婆穷，给不了她和张恒经济上的支持也就罢了，偶尔生了小病，花上几百、几千元的治疗费，夏叶也不心疼。人心都是肉长的，谁都有老的时候。可要是张恒她妈以后真的不幸，患了大病，动辄就要几万、几十万，怎么办呢？夏叶暗自祈祷张恒他妈健健康康地活一辈子，别生大病，免得向张恒和自己伸手。
“怎么，怕了吧？”夏叶妈有些得意。女儿毕竟年轻，几句话就唬住了。
“以后的事谁说得清，走一步看一步。”
夏叶突然觉得自己的妈妈有些讨厌，哪壶不开偏要提哪壶。每次来她这，都要说些心惊肉跳的话，不吓倒她决不罢休。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嫌张恒穷，张恒家穷。夏叶下定了决心，要好好地鼓励老公多挣钱，等老公的钱挣多了，老妈说的这些、那些问题，她全都不怕，到时咱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不管是张恒妈或是自己的爸妈生病了，有个灾啊难啊的，张恒掏钱就是了。夏叶懒得再说话，只逗弄着女儿。夏叶妈见女儿这架式，也就不再絮叨了。

母女俩打的来到酒店，夏叶妈逗弄着方维怀里的孩子，笑着说：“这孩子真可爱！男孩还是女孩？”
“男孩。”方维眉开眼笑。
“恭喜你，喜得贵子。”夏叶笑着说。
“同喜，同喜。”方维得意地笑。
李媚笑着说：“表姐，你孩子都这么大了，怎么也不请我们喝满月酒？”
“我们一切从简，没这些讲究。”夏叶笑着回答。
夏叶妈看着满面春风的李媚，暗叹：这李媚还真是命好，先是找了好婆家，后是生了男孩，以后还不母凭子贵？
酒宴上，方维父亲一本正经地拿出个本子致辞：“尊敬的各位嘉宾、各位亲朋好友，大家中午好！今天是我孙子的满月宴，承蒙各位前来祝贺。首先请允许我代表全家对各位的到来表示热烈的欢迎和衷心的感谢。面对可爱的孙子，我想说‘孩子，你是幸运，而且是幸福的。你不仅有爱着你的爸爸妈妈，还有爱着你的爷爷奶奶，更有这么多爱着你、关心你的亲人，你一定会每天生活在阳光和欢笑之中……’”
“你瞧瞧，讲得多好。”夏叶妈叹道，“可惜我没个儿子，我和你爸没这个命说这话。”
“你有我呀。”夏叶笑，“你要是看着羡慕，也可以用婷婷的名义办周岁酒，我让你们上去过过瘾。”
“去去，少捣乱。”夏叶妈说，“女儿和儿子能一样吗？我要是给外孙女办周岁酒，别人一定要笑话。”
“有什么可笑的？”夏叶不服气，“兴爷爷奶奶给孙子办，就不许外婆外公给外孙女办？”
“世俗摆在那，人家都这样。女儿和儿子能一样吗？你生的孩子能跟着我们老乔家姓乔吗？我和你爸对你再好，对孩子再好，到后来你们还不是别人家的。”夏叶妈说。
“说来说去都是你有理。”夏叶撇嘴。
“你看看今天这气派，殷实人家办事就是不同，看着就大气。你瞧瞧这桌上的菜，多丰盛。”夏叶妈又说。
“妈，好吃你就多吃点。”夏叶从妈妈手里接过孩子，“少说话，多吃菜。”
夏叶妈无奈。这样的场面都刺激不了女儿，看来女儿还真不是一般的缺心眼。
夏叶不缺心眼，看着这一切她自然也会替怀中的女儿不值。想这些有什么用，嫁都嫁了，还能反悔？夏叶暗笑自讽，同时慰藉着自己那可怜的小自尊：穷是穷点，好在老公、婆婆都对自己很好，认命吧。